“伤不起”的中国稀土

“伤不起”的中国稀土

【赤子杂志社/张保印 一凡报道】邓小平曾说过“中东有石油，中国有稀土”。英国《泰晤士报》也发表文章《稀土成为中国21世纪经济武器》，文章中指出：“中国稀土垄断大国的地位决定其掌握着技术未来的钥匙，这一主导地位将是中国控制消费类电子和绿色技术的未来”。事实证明，中国不缺稀土资源，缺的就是有远见的稀土产业链，缺的就是管好用好稀土资源的科学管理体制。2018年，对于稀土行业肯定是不平凡的一年,进一步打击非法盗采，治理污染，保护环境，保障稀土市场持续健康发展，成为业内外的热点话题和行业关键词。

稀土开采环境污染顽疾令人痛心

鉴于稀土资源的珍贵性所造就的战略价值，被称为“２１世纪战略元素”的稀土资源在国内外的博弈从未真正平息过。2018年中美贸易战之际，中国稀土“在国际市场上的话语权”、“战略资源卖出白菜价”和“稀土的终端应用”等话题再一次被聚焦。尽管中国目前累计探明的稀土储量约占世界的３６％，却供应着全球９０％以上的稀土市场，中国稀土为全球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是也付出了沉重的环境代价。

中国媒体早已用“触目惊心”和“得不偿失”来形容中国稀土资源早年开采付出的代价。2012年，在中国稀土行业协会成立大会上，工信部原副部长苏波曾表示：“我国稀土污染代价触目惊心。在稀土资源丰富的江西省，2011年稀土主营收入329亿元，利润为64亿元，然而仅赣州一个地区因为稀土开采造成的环境污染，矿山环境恢复性治理费用就高达380亿元”。尽管这一说法缺乏严肃的数据统计支撑，但也确实反映了稀土资源开采造成的环境代价。

近年来，尽管中央把绿色可持续发展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稀土行业的环保治理政策强度不断加大，虽然卓有成效，但距离要求还差甚远。在北方，个别稀土矿周边出现的“矿湖”，也让旁边的村庄有了不光彩的名称癌症村，违规开采形成的稀土污染带来了无可挽回的健康悲剧。有媒体曾经报道南方离子型稀土矿区的当地农民反映:“非常奇怪的是，我们这里的水稻不用施肥就长得特别好，但就是颗粒无收；下雨时，山上冲下来的水流到鱼塘里，鱼第二天就全死了。”这也是早年稀土环保硬伤的一个缩影。

2018年5月16日，由茶陵县人民法院公开审理的江西团伙在茶陵盗采稀土破坏环境案。江西团伙在茶陵盗采稀土500余吨，获利一千余万元，污水造成下游地表水氨氮和重金属锰严重超标，最大超标倍数高达384倍和92.25倍，给生态环境造成重大破坏,居民不敢饮水，生态环境损害修复费用需317.01万元。

稀土违法开采的恶果是，不法商人一个月可以赚1千万，但环境治理则需要几十年！更是需要很高的治理成本。其要害是，非法开采不能按照规范的工艺技术标准实施作业，没有正常的环保设施投入和三废治理工艺。问题出在地方监管不严，上下政策脱节上。

因此，政府各级稀土管理部门要按照习近平同志关于“领导干部对保护生态环境务必坚定信念，坚决摒弃损害甚至破坏生态环境的发展模式和做法，决不能再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换取一时一地的经济增长。”的重要讲话精神，对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提出明确要求。严厉打击环境与经济对立、环境与发展对立的违规企业，对南方中重稀土和北方轻稀土环境治理问题适情开展“回头看”，避免出现前车之鉴后车之覆。

稀土打黑任重而道远

稀土打黑已成为稀土行业供给侧改革的核心。今后一个时期,尽可能地禁绝私挖滥采和非法加工稀土的行为，高频率高强度持续化稀土打黑行动，是解决稀土行业平稳发展、资源非法外流等问题的关键。

稀土行业的资深专家，南昌大学李永绣教授认为：离子吸附型稀土开采的“黑色化”导致了更加严重的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在“黑色产业链”的利益驱动下，稀土开采更加隐秘，技术更加粗放，任何先进技术都可以放在一边，无需顾及环境保护，对环境和社会安全的影响极大。开采环节的“打黑去黑”任务十分艰巨而又势在必行。为此，需要重新明确六大集团的任务和业务范围，鼓励非资源地的央企向稀土产业链后端发展。把国内资源开发的责任和指标落实到资源地，根据南北稀土资源各自特点采取不同的资源开发管理方式，离子型稀土资源的开采管理交由地方政府决定其开发主体，确保地方政府在资源开采中的责权利的统一，北方稀土资源则有国家直接监管。要依据资源开发的效率和环境保护要求制定相应的技术规范，要求资源产地政府按照环境工程模式来实施管理和开发，实施资源和环境保护第一责任人和长期追责制度。以资源和环境保护为抓手，确保“打黑去黑”任务和环境保护目标的完成。

在稀土供给侧改革中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在稀土行业造就和维护一个公平有序的市场竞争环境和政策环境，标本兼治，消除产生黑色产业链的政策漏洞和监管漏洞。因此是全局性的。

中国稀土行业协会合金分会秘书长孟庆江在对稀土行业健康发展的建言中讲到：要适时调整政府主导的大集团优先战略，促使央企，地企，民企在统一的市场环境中融合发展。马克思在《资本论》里说过：“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离子型稀土矿非法开采的利润远超过100%，这就是离子型稀土矿开采乱象丛生的直接原因。稀土冶炼分离产能过剩加剧，从2011年的25万吨左右增加至2016年的45万吨左右，仅六大集团组建后形成的产能就达22万吨，形成了主导产能过剩的局面，而全球目前对稀土的需求量不过15万吨左右。

同时，孟庆江秘书长严肃指出：最近黑稀土有所抬头，价格再次持续下跌，重稀土出口量增价跌现象持续。量增，（氧化铽近一年多出口增幅百分之45.54，氧化镝出口增幅百分之93.9%）。价跌，（氧化钇跌至历史新低，为历史最高价的百分之3.9），氧化镝已跌至八年来新低，不到最高价的百分之八）。这些近乎控制产量之外的“黑稀土”，可谓是无规矩可言。黑稀土的开采需要把大量的开采材料运到山上去，村干部能不知道吗？这么大面积的土方转运？这么严重的水污染，地方政府能不知道吗？个别部门毫无保护国家资源之责任和保护社会环境之境界。大肆非法挖采，中国的稀土像没有拧住的水龙头，哗哗地廉价流入到了西方的仓库……

2018年4月5日中国三省稀土行业协会联合发倡议书，向稀土全行业（包括稀土资源开发、冶炼加工、稀土新材料及其应用领域）发出倡议。倡议书指出：自2011年国务院《关于促进稀土行业持续健康发展的几点意见》的12号文件出台以来，国家相关部门出台了一系列法规、政策、措施，加强了国家对我国特色稀土资源开发利用的管控力度，旨在规范行业行为，保持稀土行业持续健康发展。八年来稀土行业运行的实践表明，预想的目标并未完全实现。事与愿违的是，黑色产业链愈演愈烈，特别是离子型稀土资源的非法开采呈蔓延之势，离子型稀土精矿的产量和市场供应量远远超过指令性计划指标。业内人士统计分析，近年来，离子型稀土精矿的年产量5—8万吨，是每年1.79万吨指令性计划的3倍以上。直接后果是扰乱了稀土市场的供求格局，造成以氧化钇为代表的我国重稀土产品大量积压，低价抛售，稀土出口量增价低，镨钕等产品高价进，钇等重稀土低价出的反向互动局面。与此同时，离子型稀土矿区的环境破坏和污染不断加剧，某些离子型稀土资源地区正在重蹈九十年代江西离子型稀土矿区环境破坏的覆辙。这种乱象丛生的稀土行业现状的产生，究其主要原因还是稀土行业管理的上下协调性不够,执法不严，违法成本低廉，行业有效和相互监督机制缺失，缺乏行业自律。

稀土整顿必须严肃问责

稀土企业有高层抱怨说，现在环保好一点的都是哪些守规矩的企业，不做稀土违法事情。同时，也是最老实最吃亏的企业。虽说正规渠道没挣到钱，不过面对“稀土反腐”心里很踏实。

“稀土行业有海洛因的利润，却没有海洛因的风险。” 由于开采稀土的低成本，高利润，私挖盗采者认为稀土比毒品更容易让人上瘾。有资料称：这一条利益链上，捆绑着从老百姓到官员、从地方到中央广泛的社会和市场关系。在稀土控制的漏洞下，个别单位和个人从稀土的开采中赚的盆满钵满，而唯独国家的战略及利益没有考虑。因此，必须对污染环境盗采稀土者给予重刑。

稀土行业黑色利益链猖獗，环境污染严重，规模之大，时间之长，国家损失之惨重，诸多违规之事，谁担其责？除了企业自身的社会责任缺失之外，监管执法部门也难辞其咎。

李克强总理曾在国务院第四次廉政工作会议上说，“为政不廉是腐败，为官不为也是变相腐败。仕而废其事，罪也。庸政懒政怠政必须继续坚决加以整治”。在稀土环境污染稀土打黑方面官员不为同样是变相腐败。

高悬“稀土反腐”之剑，正风肃纪，严厉打击黑稀土乱象，总量和环境不能双双失控，开采和冶炼不能招招有“毒”。在整治稀土乱象中，不管涉及什么利益集团，不管涉及什么人，不论权利大小，职务高低，只要触犯党纪国法，都要严惩不贷。

积极献言献策,助力中国稀土行业崛起

2018年4月23日工业和信息化部、自然资源部联合下达“关于2018年第一批稀土开采、生产总量控制计划”的通知。2018年5月1日自然资源部组织修订的《地下水质量标准》开始实施。2018年5月3日生态环境部令第3号：工矿用地土壤环境管理办法（试行）发布。国家三部委相继发文均与稀土息息相关，新规的出台，“大稀土、大生态、大环保”的战略走向再一次被国人所关注。

为了把中国稀土行业做大做强，社会各界人士纷纷献言献策，助力中国稀土行业崛起。

稀土光电研究所所长李华认为：建设稀土产品追溯体系，实现从稀土开采、冶炼分离（含资源综合利用）到流通、出口全过程的产品追溯管理。在稀土供给逐渐实现多元化的未来，中国稀土将面临的是激烈的竞争。新稀土材料的研发，终端应用领域的开拓，是中国稀土行业立足世界的必备条件。

中国稀土行业协会合金分会秘书长、江西稀土学会常务副秘书长孟庆江更是多次向有关部门积极进言。他认为：第一、首先强化责任意识，该管的管好。离子型稀土资源是我国极具优势的特殊矿种，加强管控势在必行。政府相关管理部门应该以法规的手段管好，诸如离子型稀土勘查、开采许可证制度，环境保护、税收政策以及矿产品的流通政策等都要准确把握，明确责任，严格执法，消除漏洞，作为离子型稀土资源管控的主要手段。资源管好了，后端的冶炼分离，材料加工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第二、应有市场主导的许多政策，应该放开。现存的政府各种稀土指令性计划政策，除离子型稀土矿开采计划外，轻稀土矿物的开采，稀土冶炼分离的指令性计划，稀土出口计划，等等应该逐步放开，以市场调节为主导，变指令性计划为指导性计划，并交由稀土行业协会负责运行，政府管理部门主要强化监督管理责任。离子型稀土开采指标要加强市场需求分析，适当增加计划指标，强化公平的市场环境和政策环境。让非法开采丧失存在的条件和环境。第三、国家稀土管理部门行使好严格的监督管理权和政策法规制定权，切断黑色产业链的利益链条，把反腐败斗争贯穿于打击黑色产业链的行动之中，从管理和政策层面消除黑色产业链的滋生条件，创造一个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公平竞争环境。第四、是强化资源的平衡利用，对以钇为代表的市场滞销的重稀土产品实施国家战略收储，大大减少并逐步停止镨钕、铽镝产品的国家收储。

南昌大学教授李永绣在稀土乱象消除方面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第一、从一带一路和全球发展的要求出发，制定中国稀土全球开发战略。鼓励和规范国内优势企业和研究单位开发国外稀土资源，促进产业中心向稀土产业链后端迁移，真正体现稀土的战略意义和价值。第二、稀土资源开采量指标按市场需求，以资源勘探数据为依据来计算不同资源类型的开采量；稀土分离指标按照资源产地来分配；稀土收储对象按照上述开采量的各元素产量与需求量的过剩量来确定。第三、继续支持节能减排和绿色高效稀土提取和生产技术的研究开发和推广应用。重视稀土资源共生放射性元素的合理处置和富集回收技术的研究，与核工业部门和研究单位联合，开发潜在的核能材料和应用技术，规划和制定核材料和技术的储备。第四、关于离子吸附型稀土开采的环境工程模式及其必然性。我认为能够很好解决离子吸附型稀土资源开发环境影响问题的必然选择就是倡导资源开发的环境工程模式。

地处“稀土王国”的江西稀土行业资深人士如是说：国家部委要与时俱进适时调整稀土产业管理政策，开拓两个市场，用好两个资源。建议国家放开符合我国安全环保标准和产品质量标准的海外稀土资源的进口和开发利用，由其生产出的冶炼分离产品产量不计入指令性计划之内。建议国家相关管理部门可逐步增加轻稀土的指令性计划，直至完全放开，使其充分满足我国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需求。建议国家相关管理部门适时召集业内企业家、专家、学者多方论证，集思广益修正相关文件，使其真正贴近行业实际、服务于行业发展、有利于国家总体发展战略。

院士、会长为中国稀土发展“把脉开方”

在南开大学稀土与无机功能材料研究中心正式揭牌仪式上多名院士和稀土材料领域顶尖科学家齐聚一堂，为中国稀土未来“把脉开方”。中科院长春应用化学研究所张洪杰院士指出：稀土材料科学研究只有着眼于服务国民经济发展这一大战略，立足于产业化应用，才能得到长足的发展。

专注于新型钙钛矿类新型低成本高性能的含能材料研究的中科院院士、中山大学陈小明教授认为，稀土材料科学研究对航空航天、战略武器开发等国防安全建设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研究工作还应着眼于军民融合发展战略需求，做好前瞻性规划。

中科院院士、兰州大学校长严纯华认为，稀土材料科学和稀土行业的发展，需要紧密围绕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和世界科学发展前沿，以国家经济发展为主要目标，以多学科交叉融合发展为主要突破，着力拓展稀土无机功能材料的新性质和新应用，为我国稀土战略资源的开发利用和稀土及无机高新技术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提供科学与技术支撑和人才储备。

上海市稀土协会名誉会长朱铭岳在上海市稀土协会召开的“如何应对中美贸易摩擦对稀土行业带来的影响研讨会”上指出：首先，要把稀土的一般市场跟特种市场分开，稀土高端特种应用的市场，由于原料品种少，总量小，形成不了行业的需求量，形成不了市场的影响力，但能体现国家科研发展能力。第二、矿产品、贸易产品和下游的应用产品在贸易摩擦框架下受的影响也要分开，稀土产品引导市场的主要是磁性材料，也就是钕铁硼，通过对需求总量的分析，可以大致判断对产业的影响。第三、要看到稀土整个国际市场的稀土贸易，稀土产量，稀土需求的平衡情况，从综合平衡角度来分析，国家假如限制向国外出口原料，只在国内生产满足国内市场，稀土初级产品价格会下降，假如国内外原料生产全部暂停，稀土初级产品价格必定上涨。另外，目前中国稀土分离技术是全球第一的，比国外技术领先5-10年，所有稀土分离都离不开中国的技术，我国要体现稀土的控制能力，关键在于技术换市场。第四、环保对稀土行业带来的影响，国家在整顿环保时把化工放在第一位，从化工行业的变化来参照，稀土企业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希望稀土企业把基础工作做好，解决环保问题，将市场面找准，渡过这段艰难的时期，未来肯定够有好的发展。

总之我们要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把自己国家的稀土事情办好，因为中国稀土不仅仅关乎本国的经济和利益，更多的是在国际上的话语权和大国地位，要深刻认识稀土的“政治性”“非市场性”，沿着“一带一路”的路线，布局“世界万里稀土之路”，筑牢中国稀土在国际上的战略主导地位。

责编：赤子杂志社 张剑（张保印）